2012年6月29日 星期五

買樓記(二):不要偷偷的say 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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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初來到美國時,最常跟親戚討論的話題是:「香港買不到樓呀」,他們問:「現在香港買樓要多少錢?」,我說:「一百萬首期是必需的,市區那麼寸金赤土,只計實用面積的話,要住到五百呎的地方約五百萬吧,便宜點當然住新界,不是說已成為新市鎮的地區,而是每晚回家抬頭都能看見星星的村屋地帶」,說到這裡,親戚嗟意地說:「什麼?!五百萬能在這裡買到超級豪宅了!」。在我腦中立即閃出「窮人恩物!七百呎!四百萬!」這個地產廣告,我猜美國洋房連七百呎的車房都不用四百萬,對呀,香港人真的窮到連車房都住不起。

不過美國地大,是無法比較的,以我最近的所在地---西雅圖為例,地方大得容納很多植物,在這裡兔子、貂鼠、松鼠可以自由奔跑,不像香港狹窄得野豬一出沒不是不小心撞向圍欄,就是被車撞傷,要不然就出動愛協把它趕回山上。山?難道不都是滿佈住宅、馬路嗎?也容不下蝸藏在屋苑一角的青蛙,嘈一點就被人驅趕了。香港人不是每個人都喜愛跟大自然做朋友,怕蚊子又怕狗吠,寧願住在每夜燈光絢麗的名牌燈箱之上,關上布簾,今晚有星與否,你知道嗎?過多幾個十年,港童會對‘動物’ 這名詞陌生嗎?

既然香港先天性平地不足、後天性居住環境惡劣以及地產商橫行,衡量一個居住環境還應包括社區環境,也是跟鄰居的關係。來到美國平常跟著姨媽周圍逛,今天跟朋友甲吃個早飯,明天跟鄰居乙飲個下午茶,散步時藍天白雲在頭頂,碰著在剪草的伯伯say hello,大慨整天都會懷著好心情。每每談起香港,在這邊生活久了的港人大多不願意回去,原因是環境太擠太細、空氣太差太焗,其次住慣了(閒閒地都)千呎的洋房,賣了房子的錢都不夠在香港買回千幾呎的所謂豪宅。還聽過有人這樣說的:「在美國人們容易親近是大家著重互相問候的禮儀,陌生如售貨員與客人會問大家『你今天好嗎?』,熟悉如朋友大家會給彼此擁抱,而在香港,親近說的是迫地鐵迫巴士的身貼身,大家嫌棄了『人』,雖然我跟你肩並肩,可能此時正咒罵大家」。

相比之下,香港的房屋面積、居住環境確實不夠別的地方好,但樓價始終有升無跌。本來認為其它國家再好都不是自己的地方、自己的文化,諷剌的是,香港人其實跟野豬、青蛙無異,迫著在自己家鄉對「住」愈來愈無要求,本來牠們有自己一個森林、草原正如「住」本來是人的權利和需要,我們不都應該住在一個良好的環境嗎?但如今「你沒有錢,你住不了」為了保著在香港不用被驅趕,唯一的方法就是日以繼夜地掙錢,關上門你從來不知道鄰居的姓,更甭談好的房子。若果你想住好一點,行!掙更多的錢吧!腦裡心裡裝的都是錢,他們還有什麼心情跟路過的人say hello或者給個微笑?難怪這麼多人都說香港人冷血。

買樓守則第二條,買回居住權利的同時,記著保持良好鄰舍關係,大方的說個「你好」,會讓你感到房子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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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26日 星期二

#1 Capitol Hill上的Open Relation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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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性朋友很喜歡到 Gay Club 跳舞,沒有捕獵的心情時,看著滿場三角內褲男,其中有的身材還蠻不錯,大飽眼福之餘,也避免閒雜人等進入你手舞足蹈的範圍,連說句 Go away的時間也省掉,何樂而不為呢?


來多幾遍男兒國,他們貼在走廊牆邊扭動屁股,手指挑著對方褲頭邊都已經司空見慣,路的兩邊口沫橫飛,只有我急著找回一個人-----男性朋友 S 的男朋友。S 的生日派對剩十五分鐘就開始,人都到了七七八八,唯獨他男友在一小時前就溜了出來,於是我跑到這裡,地氈式檢查每一對纏綿的男仕,深怕他正躲在別人的舌頭之下。


“Hey, where is B?” 今天場內一樣的熱哄哄,剛塞進舞池,面前就有位中年男人連內褲都脫了,這刻的確沒心情去留意搖搖欲墜的東西,只顧問著吧枱啊Chris到底 B去了哪,他指了一個方向,手指下是一團三人擁在一起的東西,只有靠近看才知道三個人以三角形狀站著,三根舌頭緊緊圍在一起,隔了幾分鐘又換了一個姿勢,站在中間穿著格仔恤衫就是 B,胸前的男生在解開 B的鈕扣,背後的男生攬著B的腰擺動著下半身。


若果 B不是有男朋友,而若果 B的男朋友不是我朋友,那是絕對無問題的。最後我還是成功把 B帶回朋友身邊,讓他們繼續演著已拍拖多年的情侶,看著朋友滿瀉地上的眼神,想起剛才在街角 B說:「我知道對不起他,但我就是不能安定下來,我愛他,但我更愛與陌生人的性」我的心不禁慄了一下,你以為跟他 in a relationship就夠嗎?他追求的可是 open relationship

刊登於seattlechinesetimes:http://www.seattlechinesetimes.com/2009-09-02-04-33-29/e/16-e/11567-shita-colu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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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24日 星期日

Do Not H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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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Pride !

這個六月,剛巧撞上一年一次Gay Pride,這是一個支持同性戀者的巡遊,「直」或是「孿」都好,每年提醒自己沒資格去評論別人的感情。



他們在街上赤裸,妳有的胸,你有的 J,都跟他們無異




























他們在街上擁抱、牽手、親嘴,跟你和你的情人一樣 






















































































































































他們穿上喜歡的衣服,跟你喜歡 New balance , 2 % , A&F,Tommy…一樣



























































































































































他們自由地愛,也不會討厭你以自己的方式去愛





























他們尋找快樂,像你一樣需要快樂



















































Do Not Hate , Do Not Ju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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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22日 星期五

每月音樂:絕對上癮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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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你決定把 Sia 的歌放在店裡播,她的音樂像扯不斷的,一遍一遍讓你入神得望著幾個封塵很久的狼型雕塑發呆,堆積在角落的舊書今星期擺設在七十年代留下來的餅乾鐵盒上,一個個穿得像《仙樂飄飄處處聞》跳著舞的小孩仍然清楚印在盒上,旁邊的假火爐繼續炫著紅的黃的,突然她提高了聲線,領著你的視線穿過掛在天花的老招牌,看著玻璃外的路人,偶然有幾個人鑽了進來又離開。你呼吸這裡的空氣久了,彷彿整個人也變得糜爛,讓她唱你的熱情也唱你的彼累,而你只像它們一樣不苟而笑地等著。


這年代怕的不是自己上了癮,而是自己無法上癮。尤其你都愛上過 John Mayer 或者 Angus & Julia Stone 或者 The swell season,知道自己可以沉迷得每首歌都喜歡這個程度,然後你開始恐懼:會不會,再找不到這樣深愛的。


結果,每次聽新音樂時,總覺得這個女聲不及 Marketa好聽、那種旋律不及 The swell season舒坦、唱法應該像Julia Stone才行,已不像初時不自覺地每天都只聽某個歌手樂隊。你無法愛上其他音樂,總是認為不夠好,總是用著以往的準則,明明 Sia 的歌大部份你都喜歡,卻為著有一兩首不合心意以為自己可以找到更好的,結果整個月東找西找,根本沒好好欣賞過音樂;明明以往多掏心的前度已成過眼雲煙;明明每天你托著頭等的是一個熟稔的他,即使你知道他借故找舊燈棧、舊音樂盒只為看你一眼,但你告訴自己大慨沒法像年輕這樣掏肺,幾多段熱情放著放著就涼了,剩下你的心說著「我好像失去愛的能力」


那邊旋轉的時鐘卻搭了一句話:「 不是沒有什麼值得你深愛,只是你的心變窄罷了」,於是只能像它們般等著。


































買樓記(一):錢買不起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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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個人都視買房子為最終目標,但總不能把安居的需要拋諸腦後,所謂「不是不報,只是時晨未到」我們或多或少都留了一點心神去為將來有瓦遮頭做好準備,例如確保自己有收入,雖然你討厭這份工作,恨不得明天就不用上班。

每次中午到樓下鴻字頭買飯給老闆時,都會考慮好不好買一些東西給自己,它賣的是健康路線,縱使貴得不合理卻擁立到像我和老闆這些客人定期光顧,最後,我還是在貨架抽起一枝楊枝柑露,確保自己有力量撐起整個下午。一個二十元從八達通被「嘟」走,在香港實在用錢容易儲錢難,去到月尾分一點給家人,分一點車費食飯錢,再分一點給燈油火爉,辛苦過了一個月好像最後沒什麼剩給自己,想吃一頓美味慰勞自己,花多一毫幾百在心裡計算著,買一點新衣去見客已經不再興奮。尾數是儲來買房子的,每天放工時都會問自己:何時才能賺到一百萬首期?何時才買到一百萬一呎的家?唯有出糧的時候當自己白幹了一個月,慳下慳下就好。

付錢時,發現平常談得投契的女員工沒有上班,幾乎每天這個時間我都會一邊向她訴說上司怎樣無理、同事如何地不負責任,一邊選著老闆今天吃的飯,聽她口音是國語式廣東話,眼皮畫著綠色眼線,頭髮混亂的束在一起,身型瘦削但看得出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一家幾口住在四百呎的舊樓,有一次談起她女兒,她說:「我女兒升中一了,現在書簿費一年比一年貴,妳說該怎麼辦呢?」。投契應該是大家太明白對方的不容易,對啊,什麼事都不容易。

可惜人們不見棺材是不流眼淚的,很多時當下的慾望就掩蓋了慳錢的責任感。剛下班就感到食慾回到身體裡,心想不如買個包吃,就在附近的麥記我發現穿著制服的她站在收銀機前正示意下一位客人可以點餐,怎麼回事?我問她:「為什麼妳在這裡?不做鴻字頭了嗎?」她細聲的告訴我:「哎唷,給妳認到了,我兩邊都有做兼職啊」,我難以置信的再問:「為什麼這樣辛苦呢?」那時我猜她養孩子必定很吃力,或者新移民初來香港都只能做這些工作,而且這類工賺得不夠多,身兼兩職在所難免。她答:「我要供自己讀書呀,我正在讀醫呢,早上當兼職,晚上上課,其他時候陪女兒」這時我才知道錢沒有買掉她的決心。

離開麥記後,看著左手價值二十多元的飲品及右手價值八元的麥香雞包,合共三十元,理應可吃到一碟碟頭飯,至少有飯落肚,這樣不經濟是不符合儲蓄原則的,不過,就算符合,我快樂嗎?

買樓守則第一條,要慳到買得起樓,不要讓樓買起你的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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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5日 星期二

他叫 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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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西雅圖的時候也來過這間中國餐館,嚴格來說是走了樣的茶樓,當時我和這邊的親戚坐在近玻璃窗的一邊,看著幾架凋零的點心車圍著寂寂數枱人客,一兩個外國人手指了這籠,指了那籠,點心徐徐放到枱上,劃了點心紙,就走開。一個叫做薛太的呀姨推著點心車來到我們面前,滿心歡喜的說:「很久沒見你們來了」

「對呀薛太,今天有什麼新鮮蒸好?」我姨媽接了話。

在她們談話間,知道原來早十幾年前這餐館是風麾一時的,裡面滿座外面還排著一條隊 ,侍應匆忙執拾好一張枱就要勞煩樓面帶位,又帶進一家大小,然後十幾年間其他更好的茶樓陸續在附近地區開張,它的品質就給比下去,一不小心口碑差也跟著傳了下去,難怪姨媽十多年都未踏足過這裡。

「你們是否換了老闆,有裝修過對吧,以前的東西很難吃,現在好吃多了,是不是換了老闆」姨媽難掩好奇心問著,雖然以假日這樣的客量在香港來說不達標的,還有機會一星期後就會關門大吉,但吃下去的點心水準如何,客人心裡一清二楚。

薛太還未趕得及答下一句,從後冒出一個間條西裝男,可能看得出我們是香港人,立刻很熱心地介紹自己,他叫 James,是新來就職了一個月的茶樓經理,從前在香港及大陸打滾過。說到茶樓的新改變,他洋洋得意地說:「你們以前來這裡都知道,這樣做茶樓是不恰當的,但我來了之後,立刻要大革新,包括要求他們(侍應)勤於收回用完的碗碟,上菜時也要他們輕輕放…」一聽就知是港式交際口吻,倒模一樣的口氣、態度、內容。

我們喝了一點茶,他一手放在姨丈椅背後叉著腰繼續說:「至於食單,我也改良了不少……因為我老闆很放心去讓我負責,有時改革難免要花多一點金錢……我跟哪一家酒樓的老闆也頗有交情,給你們看看我們的照片吧……若果你們留意到什麼不妥當的,即管跟我說」對,收集別人的意見是謙虛,但說太多就是 Show off了。

然後今天再來的時候,明顯比上一次燈火明亮了,人氣增添不小,我和表姐剛踏入茶樓時,他就恭恭敬敬地招呼我們:「Hey Joyce,何時跟我交流你對管理的看法」,由於姨媽這一家不是省油的燈,上一次他談到其他州的經營手法,姨媽都能答得上嘴,去到讀工商管理,表姐能拋的書包不比他小,因此他沒成功拋嚇到我們。我們剛踏進茶樓,表姐回應他一個微笑,就來到姨媽姨丈邊讀著報紙邊等我們的位置,他也隨之跟到我們面前,打了一個誇張的招呼。

「你們未到之前,他沒理睬過我們」姨媽細聲的跟我們說。不意外,典型的港式商業。

我們依舊喝著自己的茶,只有他一邊忙著向我們更新有什麼功積偉業,訴說他是群中之首如何兼顧各樣事情,在他綿綿不絕的說著話,我偷偷的閱讀枱上今天報紙頭版,又來到這個日子,廿三年前,你懂得他名字不懂他名字的,無求邀功、無求留名一個個擋在強權之下,他們肉體真的被子彈穿過,也真的被壓在坦克底下,本來挺挺的胸膛,被貶得一文不值,他們當時做的,簡單來說,只是說話,說對的話。

這麼多年來,傷痛的遺嬬、家人,傷痛的離去,不甘沉默的沉默地不甘,可以說話的說到口都乾了,他們不為自己說些什麼,正如那年的人沒機會為自己再說什麼。

「她不懂聽我的話嗎」他問著姨媽這一家人,以為我不是香港人因此沒專心聽他的話,剛好另一邊箱需要他去忙,他走開之後,我們笑了出聲。對比當年的勇士,他那丁點成就,又或者我們常介懷的誰付出得多與少, 蝕底與不蝕底,其實,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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