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4日 星期五

不只48公斤重的生命









這很難捧著黑白豬的頭,跟牠們說:「我很快就會回來」。明知牠們心裡裝的都是你,還是忍心花掉牠們大半生去想你。黑豬也許會用兩個月時間伏在樓梯邊,等待熟悉的鎖匙在大門間打轉,白豬也許需要半年時間才習慣每個早上巡到我房間時,已經沒有一個我在躺著,也許豬女已經咬破很久了,也許已經學懂不再向雪櫃撒尿,鬧脾氣時除外,也許不知道,我沒有一秒不惦記著,每個夢裡我其實都在身邊。

這很難放開繞在摯友頸後的手,不多說一句煽情的,轉頭就走。往後她們需要擁抱或者扶手時,就差了一點溫度,差了十多個小時,差了一個身影。如果我在,我必定像魔鬼一樣拉著妳首先去吃一頓昂貴得剌肉的晚飯,再去喝一整夜酒,在回家路上,我會大叫:「恭喜妳成功了!」然後我嚷妳不要哭,雖然妳的辛酸我都清楚,不要哭,要加油,乖;如果我在,某天妳跟某某吵架鬧分手又或者無端說一句:「我想我嫁定他了」,我必定伴你吃著紐約芝士餅,一時裝專家向妳分析,一時裝冷靜命令妳邀請我做伴娘。

這很難從父親的擁抱裡退去,那個大肚腩多年沒抱,一抱只有一分鐘彼此都要放開。不知道今個冬天,他會不會乖乖的在都乾得佈滿蛇紋的腿上塗上潤膚露。這幾天只有黑白豬伴著他,應該挺悶的。依舊隔幾個週日,去修一下兩側的頭髮嗎?每次修理好頭髮,看上來都分外精神。每次想到他坐在飯枱主席位上,黑豬在旁邊偶然打了一個鼻鼾,他獨自派著啤牌成了四份,電視自己播著《結分方程式》,或者以後這些年份,不再一起偎在客廳選著電影,又或者下一次他們再為煮咖喱雞不夠好味而吵架,我都不在,但我不為這些婉惜,痛心的是我還未戴著一頂方帽搭著他們的肩拍一張相,以及他未能夠向朋友吹捧著女兒多勇敢追求所響往的。

於是,我帶著暫時重48公斤的生命跨過了太平洋。

對於生命, 必須讓它帶點重,勇敢放開溫暖的被窩,背負著一點重,因為你知道有些地方必須自己到過,有些藍天必須用肉眼去驗證,有些路程必須自己一拐一攀捱過去,再多的思念,生命只會停留48公斤的肉體上,除非有夢,才可令生命更有重量。

於是,下一次跨過太平洋,帶著回來香港的生命就不止48公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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