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打開,很多人,我左手按著臂上的Chanel,右手把電話挨著胸前鑽進人海之間的空隙。必須要快,車一動,就像摩西過完了紅海,一切也都打回原形,驟眼之間還是那個緊密的人海。此時,我已鑽到車廂的中心,握著扶手,我身後頭頂位置閃著今天的新聞,大慨,坐著的人跨過我在看著,而站著的人們跟著車廂滾動搖晃,似在朝拜某種東西,不管是什麼都看起來蠢蠢的,就像剛生出來欲動的菇。啊,對了又是時間收割磨菇了,是我最近喜歡上的iphone遊戲,都是那些沉悶又無趣但手指卻習慣篤篤篤的遊戲。
當時,靠在窗邊那個女子正朝我看過來,短短的黑色外套搭著淺藍色的短褲,留著還很年輕的劉海,但那雙眼睛卻很枯燥。她耳邊聽著歌,應該是很慢的歌,兩條黑線沿著耳珠垂下來,跟著她的眼光緩慢地盪來盪去,陪著她觀察這裡的人。其實那些人都沒有太大分別,都是拿著手機看,除了她旁邊攬得緊緊的情侶,因此她一不留神就會把眼光擱在他們倆口子上,在擁抱在接著耳。然後繞了一圈就把視線勾回我這裡,看我身穿的黃色絲質連身裙,也可能她羨慕,我今天拿著新的Chanel Mini。
----
「Maybe I was born to hold u in these arms ....」
門打開,很多人湧進來,更多人對此沒有感覺,擁著外套硬梆地擋在門外,因此我特別欣賞那些衝破障礙的人。例如,在旁邊熾熱如火與我們都在孤獨地搖晃而成強烈對比的那對情侶,他們在擁抱在接著耳,正好我的耳邊正播放 The Swell Season 的 "In these arms"慢慢的,纏綿的,加上他們竊言細語是整個旅程唯一的聲音。我把頭靠在窗邊,從後突來的一縷瀑布向著前方衝去,逐漸變小,又攝入一座青山。
男的身穿剛燙好的西裝,似乎是今早女的一隻手扶著蓋在胸口的被鋪,另一隻手為他燙好的,而女的一件白色長褸綁在一對黑色長袖裡。男的把頭放在她膊上,在耳朵邊,嘴唇跳著舞,眼睛卻不其然注視到我這個竊聽者,或者,男人的心底都是一匹餓狼,口噬著一塊肉,眼睛已鎖定一點鐘那隻小羊。
把頭別去,人海後鑽進來一襲淺黃色長裙,她左手按著手袋,右手屈縮在胸前,一側身,一個烏身來到車廂中心,站在兩排坐位的中心,頭頂上熒幕播放著警察拉著縱火的疑兇上警車,背景一片焦黑的沉重而面前坐著的乘客靜靜的看著。她捉好扶手後便把手肘拉開使伏在胸口的iphone終於仰在眼前,繼續埋首將手指在篤篤篤,可能在玩遊戲吧。她看了一眼我之後,輕輕瞄了一下自己,鬆一鬆肩手袋擅了一個抖,嘴角那邊突然就向上揚,我也突然就覺得,原來她這種輪廓很易變老。
----
「你說,我若果當了媽媽好不好看」
「你給我一個理由不好看,若果你有了..」
「Hi 爸爸」她對著我說。
門打開,我把她拉到窗邊這個位置,對面月台候車的乘客跟我一樣都呆著等她的答案。然後她告訴我那些什麼 ‘寶貝’ ‘bb’ 的匿稱要收起了,真正小小的寶貝、bb要加入我們家庭,我,要當爸爸了。「會唔會係咁呀」那時我很高興,但莫名心底泛出這句說話,幸好沒有脫嘴而出,沒有騙我吧!應該。我高興得立刻把她抱得緊緊的,想不到話說,是有一刻呆住了,只能夠停頓在她耳邊欲言又止,多謝,多謝,在我心裡咆哮,妳聽到嗎妳聽到嗎。她的髮根還有昨天護髮素的味道。
面前有位把頭靠著玻璃的女子,穿著黑色外套,看著我們,她耳邊垂著兩條耳筒聽著歌,大慨是很溫溢的歌,若果她除下耳筒,也許能聽到更幸褔的事,多希望她聽到,多希望整個車廂都知道,我快要當爸爸。
經過一座山,面前湧來一縷瀑布又往我後方奔去,愈來愈遠,然後前面又來著一座青山。若bb是好動的我們一家三口子在家裡可以踢一下波,若果bb比較文靜的就教他串一下生字,b...a..b...a.......ba ba ...爸爸。
那一座青山慢慢的減速了,接著靜止了。「由於前面列車尚未開出」一把女聲是這樣說的。她鬆一鬆肩後繼續埋首手上的電話,手指還在活躍跳動著。他緊緊抱著前面的女人,微笑著,呼吸著。她換了一首歌,把視線拋出列車之外,看著很濛湖的天空。
「嗄」的一聲很巨大,似是有龐然之物擲在後一兩卡車廂上,列車大幅扭動,所有人都立刻傾斜了,像被倒出來的磨菇,一滾一仆的。隔了兩秒,再來一下更巨大的「嘎」一聲,隨著一陣尖叫聲迴旋著,那裡有陣味道,或者是磨菇的味道,也是血腥的味道。
bb,別攀上桌上,危險呀。
看,那裡發光的不就是UFO嗎?必定是UFO。
沒事吧,神請保佑,我約了Client 十時,萬萬不能遲到。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